第68节

Berserker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，抑或只是单纯感受到怒意，虎吼一声，同样高举起拳头，险些把天花板捅出一个大洞。

该怎么说呢……就算狂化了，生前也是光明磊落之辈，可能下意识就会排斥这种腌臜之事吧。

“团结起来，立刻出击！”得到两人的拥护，saber好像再度进入什么仁王姿态，反手拔出石中剑，凌空一挥，“将间桐家彻底粉碎，找出幕后主使，让这种肮脏的魔术从世界上消失！”

“出击了！！！！”

热血沸腾的胖虎入戏的还要快，按住茶几一个翻身，直接从木桌另一侧翻过去，眼看着就要拉开大门。而berserker也是不管不问，紧紧跟在他后面，俨然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样子。

“Saber，还有你们两个……冷静一点！”关键时候，archer却显得相当冷静，依旧是盘腿坐在原地，双臂抱在胸前，神色冷漠，好像刚才那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。

但……通过越来越敏锐的见闻色霸气，在他的内心深处……

大雄感受到了疼痛。

那是一种闪烁不定的……刺痛。

“Archer？面对如此恶行，难道你不会痛恨吗？难道你不觉得，让这样的罪孽在世上多活一天，就是对我等的轻蔑吗？”saber叱道，“比起什么愿望，我现在更希望将那个鬼地方彻底捣毁，顺带把那个家族连根扫除，以免日后再有人受到此等痛苦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
Archer似乎想辩解，沉吟片刻，本该说出的话却没有说出，只是变成了不带情感，近乎完全理性的诉说。

“比起向间桐家复仇，现在更重要的是……”

“保护好樱。”大雄呡了一口杯中的热茶水，忽然出声，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盯了archer一眼，“……你是这么想的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被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如此轻易看穿心事，archer的瞳孔微微缩小，似乎相当惊讶。

但他也只是点点头，没有多说。

“喂~~~~！大雄！”胖虎登时就急了，一把揪住大雄的衣领，使劲摇晃，“你在说什么啊？静香说的你也听到了吧，不管是要追求智慧还是干什么，前提都得是个人才行吧？！那群家伙已经脱离人性了，对那样的家伙，根本没必要讲什么仁义道德！”

“都说了……冷静点，胖虎。”

大雄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又发自内心感到庆幸。

至少……

这位老朋友还是和过去一样，有着明确、坚定，不可动摇的善恶观。

他轻轻一笑，用无比平静的语气陈述道，“对我来说，想要击溃间桐家很容易。如果放开手脚，用不了明天早上，差不多两个小时候，那个家族就会彻底消失了。”

————

……

室内一下子又安静下来。

其实……大雄本来并没有要装一手的意思，他只是很普通、很平常地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。但因为语气和神态过于镇定，一条在冬木市盘踞多年，势力盘根错杂的地头蛇，在他口中就如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的蚂蚁，弹弹手指就能碾死。想要使其覆灭……就像武举人的那句经典台词一样——“我有9种办法弄死他，9种！”。

多的不说，直接模仿静香，用复制镜大批量复制【超级手套】、【便捷搬运手套】和【超级戒指】三件套，将力量强化点到极致，直接杀将进去。魔术？一边儿玩蛋去吧！一炷香的功夫，间桐家会从物理意义上被彻底“抹除”，连个渣都不剩。

问题是，在大雄眼中，间桐家并不重要。

被他们迫害的樱……才重要。

……

“比起要击溃的对手，需要保护的人，不是更值得我们关注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哈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听闻此言，胖虎转怒为笑，拍了拍大雄的肩膀，感慨道，“果然啊，越是到这种时候，你小子就越能说出一些至理名言来呢。本大爷接受这个说法，既然这样，就先从那个女孩子开始吧！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体悟到大雄所说的道理后，saber也将圣剑收起，重新坐在地上，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，“先不谈心灵该如何拯救，少女的身体已经被破坏，还植入了刻印虫。我们当中并没有精通医术的医生，要怎么解除她的痛苦呢？想要拔除她体内的虫子，还要不伤害到她的根骨……这可是比登天还难的外科手术啊。”

“关于这个，请不必担心，我有把握能治好她，而且把握很大。”

眼珠一转，见闻色的范围覆盖到整座卫宫家宅，视野之外的动向，也在一瞬间掌握了。

“呵……看着像个木头一样，其实还是挺机灵的嘛……”

大雄拍了拍大腿，起身，一边对静香说道，“士郎去仓库找她了，等她回来之后，静香……试试看对她用【医疗箱】。那玩意儿对机器人都有用，我就不信治不了那些大虫子。”

“OK。”静香见他还要出门，不禁好奇道，“那大雄你呢？”

“我的话……”

他的视线投向餐厅的方位，扭了扭脖颈，好像准备大干一场，笑道，“趁着天色还没太晚，打算再发挥一下长处，找凛谈一谈。”

“凛？”静香有些奇怪，“为什么是凛？”

“啊，就是那个吧，大雄，你又要去夜谈了吧？”胖虎抓起一块大福饼，放在嘴里咔吧咔吧嚼碎，一边朗声大笑，“原来如此，那个扎着双马尾的黑头发女孩就是这趟冒险的‘野比女郎’，对不对？”

“嗯？？！”

静香气的眼冒红光，双马尾几乎要飘起来了，“野~~比~~~塔？？野比女郎是什么意思，还请你务必说明一下？！”

“我……这……”

“静香啊，你还没察觉到吗？”胖虎则是一脸没心没肺地说道，“每次冒险，这家伙至少要和一个美少女谈心啊。就像詹姆斯·邦德的电影一样，每次女

主角都会更换，所以……叫野比女郎也很形象，对不对？”

“不不不不，别开玩笑了……”大雄解释一通，发现百口莫辩，只好像逃一样窜出了房门。

“真的只是谈谈啊，静香，谈谈而已！”

“我保证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
第一百零四章：很可笑吧？你眼中的人类

夜晚的道场没有灯光，一束清冷的月从窗棂中投入，洒在地面上，晕开，将地板衬得愈发冰冷。

少女靠在一处阴暗的墙角，蜷缩身体，将脑袋深深埋在双膝之中。在很小的时候，她就承受了同龄人无法想象，在成长中无法理解的苦难。连续数个月，都是在一个阴冷、黑暗的虫窖中度过，与之相比，这间看似阴森的道场简直和天堂一样了。就算真的要在里面睡上一晚，对樱来说，也绝对算不上有多恶劣。

但……

她现在不想睡。

自从看到凛站在士郎身后，一起进门时，她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。直到刚才的餐桌上，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后，凛那一脸平静的表情，心中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。不满、嫉妒、痛苦……那些本以为早该淡去的情感，却在此刻齐刷刷迸发而出，如同一个越来越烫的烙印，灼烧着她内心中柔软的一部分。

痛。

痛彻人心。

如果没有见识过光明，说不定她可以一直忍受下去，直到黑暗在自己身上化作泥泞，将这具本就充满罪孽的身体进一步吞掉，变得残破不堪。

然而，最让她痛苦的，莫过于近在咫尺、视线可及的地方，存在着一组对照组。仿佛是上天为了尽情嘲弄她一样，她的亲生姐姐，远坂凛，正以一种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姿态生活着。今天也是如此，一看到正在光下，姿态凛然的姐姐，她愈发能体察到自己的卑微和肮脏，酝酿了一整个童年的自卑情绪就如一桶苦酒，将她从头到脚浸没其中，好像连出声都觉得累。

……

“晚上的道场，很安静吧？”

……

“呜？！”樱被吓得呛了一下，慌忙抬头，却见士郎不知何时已经躺在自己身边，相距不过一掌来宽，下意识地捂住裙边，往旁侧挪了几厘米，“前，前辈……你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
“在我还是个孩子，差不多……就这么高吧。”士郎随手比划了一下，眯起眼睛，凝望着挂在墙壁上的护具和木剑，眼神中涌出怀念之色，“老爹教我练习剑道基础，他说，和其他流派不一样，我们卫宫家如果要练剑，没有其他要求，脚步一定要足够轻，轻到让外人无法察觉。”

“前辈的……父亲？”

“啊，说是我老爹，其实只是我的义父而已。”士郎的语气十分平静，说出这话时，已经妥善埋葬好了所有悲伤，“我真正的父母，在多年前的一场大火灾里都失踪了，是老爹收留了我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樱稍微有些意外，赶紧说道，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樱。”

“是！”少女一个激灵，赶紧端坐好，满脸笑容，方才那副人生已经结束的颓废样子好像压根就没有出现过。

“总之，我是想说……刚才的事，我不会有半点放在心上的。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……都可以来和我商量。”他转过头，对少女露出一个温柔的、浅浅的微笑，“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忙，我也一直想好好感谢你。”

“只是……感谢啊……”

樱叹了口气，好像有些小小的失望。

“这么说也不大准确。”沉吟片刻后，士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，“樱，其实……我一直有一个梦想，就是要当正义的伙伴，虽说……没什么实战的经验啦。如果你遇到什么糟糕的事，完全可以和我商量哦。”

“正义的……”

“……伙伴？”

士郎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，笑道，“有点幼稚吧？像是特摄动画片里那种经常会出现的台词，对不对？”

“那么，前辈，如果有一天，我是说如果啊……”樱的声音逐渐变轻，用梦呓般的语气说道，“我……因为某些事情坏掉了，变成特摄动画里那种冷血无情的女魔头……”

“前辈会怎么对我呢？”

……

“安心啦，小樱这么漂亮，就算变成女魔头，收视率肯定也会一路往上涨的。”士郎没心没肺地笑道，“不过，真到了那个时候……”

“我会来救你的。”

————

在回廊分别后，凛并没有立刻进房间休息，而是披了一件外衣，将拉门拉开，默默欣赏着庭院的夜色。

寒风吹过，少女仿佛感觉不到冷一样，凝视着远方，准确说，应该是凝视着远方的一棵树叶。树叶随风飘舞，凛的视线也随之飘忽不定，没有准心，也没有任何目的，好像借此遁入空门，从繁杂的心绪中暂时得以逃脱。

……

与樱不同的是，当她意识到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时，并未表现得多么惊讶，只是抬起头，轻轻笑道，“这个习惯很恶劣哦，大雄君。”

“……”

大雄一言未发，左右打量，在她身边盘腿而坐。

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，这次夜谈，面对的是一个看似高中生，实际却异常成熟的少女。家中没有父母，也就是说……打从九岁开始，这个少女就不得不背负起“远坂家”这个巨大的魔术家族。大雄不知道魔术师的圈子具体怎么运转，不论如何，一个小女孩想要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讨得一席生存之地，都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
见闻色霸气延伸出去，少女的心中就如这片夜色，笼罩着黯淡的忧伤。

“很可笑吧？”

不等大雄慢慢选好夜谈卡组，凛反其道而行之，先开了口。

清风拢起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黑色长发，凛不得不抬起手，将其轻轻拢起，透出一股远超同龄人的知性美感。

“……你们眼中的人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