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谦骑乘的是一匹宝马。
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,整整一日,大概能骑行三百公里左右。
就这样,去京城,少说都要三日。
但是再好的马,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巅峰状态,需要休息。
所以,中途陶谦必须要换马,如此一来,算上耽误的时间,最起码也得四五日赶到京城。
可陶谦到底算是拼命了。
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左右。
其余大多时间都在赶路。
生怕多耽误一刻,就会多一分危险。
所以,从离开扬州到现在,只过去两日功夫,就已经出了两淮地界。
算算距离,再只需一整日,就可抵达京城。
“我和林大人,得活一个!”
前往京城途中,陶谦脑海里想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。
他从林如海那里得到证据的第一时间,没有前往京城。
是因为,他一旦离开扬州,一定会引起两淮官吏的怀疑。
而且,这段时间以来,扬州的那些官吏们,盯他与林如海盯得很紧。
他在那日深夜,前往林府的事情,必然也被他人获知。
所以,他离开京城以后,林如海就会很危险!
没走的那两日,一直在安排人手,秘密护送林如海离开林府。
不仅如此。
他最终说服林如海入京!
此刻,他们二人身上,一人藏有账簿,一人藏有两淮涉及盐税案的官员名单。
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。
打烂了一筐,还有一筐。
只是一个在明,一个在暗。
而那在明的,自然就是陶谦!
生死攸关,陶谦能这样做,足以证明,他的决心!
如果他与林如海都死了,那么最起码还有孟川。
之所以没有让送信之人,将账簿等物一并送给孟川。
是因为当时为转移林如海,情况比较紧急。
也来不及备份账簿,不敢孤注一掷,又担心再出什么意外,故而只是在信里写了个大概得情况。
出了两淮地界以后,陶谦的心就放下大半了。
“此处地属京畿,想来,两淮那些人的手再长,也伸不到这里吧?”
拖着一副疲累身躯的陶谦,连忙来到一处树林里,翻身下马,正打算依偎在一棵树木上休息片刻。
谁料。
忽的,从四面八方,冲来不少蒙面的刀斧手。
见状,陶谦心里一咯噔,将插在腰间的匕首拔出,颤抖着身子,看着眼前众人,问道:
“你们是劫道的?还是两淮的人?”
谁料,那些人根本不和他废话。
直接出手!
十几人,瞬间朝着他冲去。
陶谦闭上双目,大呼,“吾命休矣!”
然而,只听‘咻咻’几声。
陶谦睁开双目。
赫然见到两拨人厮杀在一起。
最终,眼见无法刺杀陶谦,生还者,随即离开此间。
见状,陶谦松了口气,走向营救自己的那些人,作揖道:
“多谢各位好汉相救之恩,不知诸位身份?”
有一名魁梧汉子上前应声道:“是王子腾王统制派我们来的,将军说,您如果要感谢的话,就谢孟大人好了。”
王子腾?
孟大人?
孟川?
是子渊?
“子渊早就料到我会遭遇不测,故而请那位王统制出手救我?”
想到这里,陶谦呼出一口浊气。
那魁梧汉子继续说道:“陶大人,如今虽已离开两淮地界,可是,想要杀您的人,其势力不止遍布两淮,您眼下如果能走,还是由我们尽快护送您赶一段路。”
陶谦连连点头。
众人又行半日。
待到京畿附近的几座重镇。
那些护送陶谦的人,就此离去。
他们虽然属于京营,可说到底,驻扎的地方,不在京城。
再去靠近,将来一些事情,是说不清的。
陶谦心想着,如今距离京城,可谓只有一步之遥,想来应该无碍了吧?
也不知走水路来得林如海,情况如何了。
他身体不好,走水路坐又稳又大的船,最起码要比走陆路乘坐轿辇要好一些。
保定府城门前。
陶谦正打算进城的时候。
忽的听到一声大喊,“陶老弟,我等你等了好久,你再不来,我都以为伱已遭遇不测了。”
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,赫然见到孟川的身影。
接连行了数日的路,此刻的陶谦,可谓无比憔悴。
但是在见到孟川后,他仍是裂开大嘴笑了起来,
“孟兄,我好想你啊!”
刚欲腻歪一番。
孟川直接踹了他一脚,道:“我本想着去远些迎你,可是后来一想,你早晚要来保定,从保定入京城,于是就留在这等你了。”
陶谦嘿嘿一笑,道:“孟兄,多谢救命之恩啊!”
孟川稍感困惑。
陶谦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出。
孟川惊诧道:“王子腾?他竟然也掺和这事了。”
想起那日王子腾的感谢。
孟川便觉得,有因就有果。
好在这个果,不是救自己,而是救了陶谦。
“事情紧迫,我也不与你废话了,赶快将账簿与名单交给我。”
孟川上来就跟强盗一样,在陶谦身上乱翻。
陶谦皱眉道:“别翻别翻,孟兄想要,我给你就是。”
孟川拿来名单,至于账簿,则在林如海的身上,
“陶老弟,听话,这件事你把握不住,名单就由我交给陛下。”
“届时,我会将所有功劳都推你头上。”
“我负责得罪人,你负责受赏。”
陶谦自然知道。
一旦将这份名单上达天听。
那么得罪人,将如过江之鲫一般。
事后即使两淮官场迎来大换血。
今后他也一定会遭到别人的报复。
然而如今,却听到孟川要将此事揽在他自己身上。
事成之后,却不要任何赏赐与功劳。
“说到底,孟兄是担心我出事啊!”
“孟兄对王子腾出手救我之事闭口不言,想来,是并不在乎此事,也不图我感恩戴德。”
“此生,能有孟兄这样的挚友在,值了啊!”
想到这里,顿了顿,陶谦正色道:
“孟兄,该得罪的人,还是由我来得罪,功劳归你!你比我有才华,将来若是身居高位,能为更多的百姓做些实事...”
话还没说完,就见孟川已经将名单放入怀里,然后翻身上马,看了一眼陶谦,道:
“还不走?啰嗦什么呢?”
随后,孟川一骑绝尘,渐渐消失在了陶谦的目光里。
陶谦张了张嘴,大声道:“孟兄,你没有骑马出门吗?”
孟川的马,从京城一路跑到保定府,暂时是跑不快了,所以放到了驿站休养。
而看陶谦这匹马,还挺有精神头,便就骑乘了上去。
嗯...他方才对陶谦说的是‘还不走’...是让陶谦‘走’。
无奈,陶谦只好又掏银子买了匹马,朝着京城的方向追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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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廉亲王也已经得知了陶谦的事情。
曹德作揖道:“王爷,江北大营失手,算算路程,此刻陶谦已经到保定府了。”
“至多再有半日,就能抵达京城。”
廉亲王点头道:“两淮的人失手,可我们不能再失手了。”
曹德道:“王爷的意思是,绝对不能让陶谦活着来到京城?”
廉亲王摇头道:“如果此人死在两淮也就罢了,可偏偏他们那些蠢货,一直等到陶谦离开两淮才出手,而且竟还让他活了下来...”
“如今陶谦距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,如果让他死在了京畿,你们谁愿意站出来当替罪羊?”
皇帝亲封的扬州同知。
死在两淮和死在京城,是两个概念。
曹德释然道:“卑职明白了,王爷的意思是,不到万不得已,陶谦不用死,但他手上的证据,一定要抢过来?”
廉亲王默不作声,算是默许了他所言。
曹德又问道:“孟川在前两日也离京了,王爷,若是孟川与陶谦...到了那一步,该如何是好?”
廉亲王犹豫半晌,才痛下决心,
“听说救陶谦的人,是出自京畿大营?”
“王子腾...孟川...从这事上做做文章吧。”
“但无论如何,孟川不能死,待本王大业成就之时,还需此人,助本王成为千古一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