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的高架桥上。
地上的水洼倒映着碎裂的天空,一片片玻璃般的碎片缓缓坠落,倒映出楚子航惊恐呆滞的面庞。
今天,这个还在上高中的青年,世界观被彻底粉碎殆尽了。
死侍。
混血种。
尼伯龙根。
龙族。
奥丁。
以及扬起刀,悍然向神明发起冲锋的父亲……
无数别说亲眼见过,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事物,不断冲击着楚子航的脑海,几乎要让他的神经绷断。
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则是眼前这个从碎裂天空中降临的男人。
黑衣,白发,手持一柄极长的太刀,冷酷的面容上,似不屑似嘲讽。
“强者开辟的异世界吗?倒是可以用来尽情厮杀。”
维吉尔冷漠地声音在尼伯龙根中回荡,体现出他此时不太美丽的心情。
上一秒,他还在魔界中与臭弟弟嬉闹。
由于前来打扰他们厮杀的恶魔太多,让他有些厌烦,于是施放了一次次元斩·绝来清兵。
也许是用力过猛,也许是那片空间过于脆弱,随着空间的崩溃,他来到了这里。
至于让维吉尔心情不爽的原因。
一是年轻时孤身坠入魔界的经历,让他对这种突然掉入其他世界的事情深恶痛绝。
二是刚才已经和但丁商量好了,杀完这一波恶魔之后就回人界,去找便宜儿子的麻烦。
毕竟魔界的无数生灵,已经在他和臭弟弟的打闹中灭绝了大半,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。
而且虽然不想承认,但抱孙子这件事,对于找回人性的他来说,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……
从楚子航身边走过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他。
可是维吉尔身上那狂涌而出,宛如风暴降临的低气压,还是让这位未来的冷面杀胚如坠冰窟。
就连临近崩溃的精神也被强行压制下来,恢复清明。
楚子航只觉一种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,将他整个人完全冻住,连手指也无法移动半分。
哪怕不远处的那个北欧神话中的神王,都没能给他带来这种临近死亡的压迫感。
楚子航甚至觉得,奥丁此时和他一样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,也是被吓得!
事实上,作为龙王的奥丁,并没有楚子航想象的那么不堪。
当那个如同迫近风暴一般的白发男人出现后,他确实感到了一丝恐惧。
但是下一秒,奥丁那刻进骨子里的傲慢,便让这一丝恐惧化作了无边的愤怒。
“凡人,胆敢挑衅神明?”
怒吼一声,奥丁高高举起世界树枝干打造的必杀神枪冈格尼尔,用尽全力朝着维吉尔投掷出去。
神枪以无匹的高速穿破空气,发出刺耳的音爆。
带起的气浪,竟是直接将一旁想要趁他愣神而偷袭的楚天骄掀飞出去。
这一刻,奥丁完全忽略了楚天骄。
那燃烧金色火焰的独眼中,只剩下了正漠然地看着他,微微冷笑的维吉尔。
他要用这个凡人的鲜血,洗刷自己刚才的耻辱。
在场的三人全部死死地盯着冈格尼尔,想象着那个白发男人,会用什么方法化解这道攻击。
没人觉得维吉尔会应对不了这次攻击。
哪怕是对自己炼金术最高杰作,神枪冈格尼尔无比自信的奥丁,也做好了对方能轻易化解这必杀攻击的准备。
然后,他们就看见维吉尔一动不动,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样,被冈格尼尔直挺挺地贯穿心脏,钉死在地上。
所有人又都沉默下来。
楚子航只觉那恐怖的压迫感瞬间消失。
他终于吐出了那口差点把自己憋死的气,揉了揉眼睛,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维吉尔被钉死的身躯。
楚天骄叹了口气,嘟囔一句:
“还以为来了个大佬救场呢,没想到只是样子货……”
然后冲楚子航喊了一声“儿子快跑”,就又手持御神刀·村雨挡在奥丁身前。
奥丁却没有搭理他,只是愣了片刻之后,仰天大笑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,果然不出我所料,果然不出我所料!
凡人就是凡人,挑衅神明的下场,只有死路一条!”
嘴上说着自信的话,却在心中暗暗大松了一口气。
只因刚才维吉尔散发的气势过于骇人。
让他这个可以说是除黑白王外,最强大的龙王,都有种仿佛一叶小舟,置身于无边风暴中的绝望感。
现在想想,自己刚才只是一时不察,才被他吓住。
毕竟他根本没见过这个男人,就说明他不是黑白以及八王中的任何一人。
最多不过是个混血种中的佼佼者,怎么可能比他这个龙王更强?
“凡人?呵呵……”
下一秒,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,让奥丁的笑声哽在了喉中。
他呆愣地看着维吉尔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出的诡异动作,缓缓直起了身。
任由插在地上的冈格尼尔,从他身躯里带出大蓬鲜血。
“看来你不认识斯巴达之血啊,弱者。”
刚拔出冈格尼尔,维吉尔身上的伤口便不复存在,就连衣服都完好如初。
好像刚才那能够贯穿天地的一枪,扎在了别人身上一样。
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,维吉尔有些失望。
他本以为这个空间是魔界不知名强者创造的小世界,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独眼之人,就是创造世界的强者。
刚才奥丁投出命运之枪后,虽然其上蕴含的力量很是弱小,却有一道无形中的命运之线,将枪尖与自己的心脏连接在了一起。
如果不用阎魔刀那可以割裂一切的锋刃,斩断命运,还真就无法避开。
这让维吉尔有些惊喜。
好耶,一种从没体验过的全新抛瓦!
于是他没有抵抗,任由冈格尼尔将他贯穿,仔细感受了一番这种力量。
然后就听到了奥丁的发言。
众所周知,在魔界中,鉴定强者的方法只有一个。
那就是能不能辨识出斯巴达血脉的气息。
又联想到那杆枪上,除了必中规则之外,一无是处的弱小力量,维吉尔顿时对奥丁失去了兴趣。
“弱者,让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出来,我会赏赐你痛快的死亡。”
奥丁:……
他很想大声告诉面前之人,自己就是尼伯龙根的创造者。
可又觉得那样会降低自己的逼格,只能沉默不语。
更令他郁闷的是,那句赏赐自己死亡的话。
好家伙,自己堂堂龙王,跟人说话都会先画饼,什么臣服于他赏赐永生之类的。
而这人居然如此直白,连客气都懒得跟他客气一下,是不是有点太不拿他当干粮了?
还有斯巴达之血是什么玩意?
列奥尼达吗?
那位远古时的屠龙英雄,领着三百人跟两只次代种和几千死侍同归于尽的混血种?
可你就算是列奥尼达的后代,不也还是个混血种吗?
哪来的勇气称呼他奥丁为弱者?
想到这,奥丁又怒了。
一扬手,冈格尼尔重新出现在他手中,就又朝着维吉尔掷了出去。
“凡人,给我死。”
此时,奥丁对维吉尔的忌惮已经消失殆尽。
在他看来,这白发男人只是一个不知为何拥有了强大恢复力的普通混血种。
甚至连是不是混血种都不一定,因为他并没有在其身上,感知到龙血的气息。
毕竟从刚才的表现看来,这人根本没有避开冈格尼尔的能力。
他都不需要使用神枪上必中的能力,只凭自己强大的力量,就能再次将这人钉死。
一次杀不死,那多杀几次就是了。
只是,事情又出乎了他的预料。
当神枪再次脱手时,他的独眼中失去了维吉尔的踪影。
而在楚子航与楚天骄的眼中,那白发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奥丁身后。
同时右手已然握住了那柄,一直未出鞘过的太刀。
下一刻,雪亮的弧光划过奥丁的身躯。
而后去势不减,直直飞入天空,将乌云冲散。
最终在尼伯龙根的天幕上,留下一道漆黑的伤痕。
维吉尔缓缓收刀。
一尘不染的刀身完全没入刀鞘后,奥丁与八足天马的身上才渐渐浮现一道笔直的血痕。
随着闪烁金色光辉的龙血涌出,人马一齐从中间裂开。
楚天骄:“牛逼……”
…………???
魔界深处,某红衣男子正一脸兴奋的怪叫着,手持巨剑,将无数恶魔当乒乓球一样拍飞出去。
却忽然愣了一下,愕然回头。
啊咧?
我老哥呢?
我辣么大一只老哥呢?
当他回头的瞬间,一道空间裂缝正好闭合。
???
但丁满脸问号。
咋回事啊?
啥意思啊?
老哥怎么扔下我一个人跑了呢?
咱们是商量好了要回人界没错,可我没说过我要留下啊?
“我还没上车啊!!!”
偌大的魔界中,回荡着某半魔人的惨叫。
空谷传响,哀转久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