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8 乔海

“苏大夫，你快过来！”

一个女子焦急的喊声从屋内传来，苏晓墨赶紧往里面跑。冲进去一看，只见乔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，他的妻子阿莲正跪在他身边，眼泪断了线一般往下掉。

苏晓墨赶紧上前察看，脉象表面有力，却不够平稳，略显虚浮。看乔海脸色发白，微微冒汗。

“莲姐，咱们先扶乔大哥进屋躺着，我为他施针。”说着，苏晓墨率先挽住乔海的一只胳膊，阿莲这才一擦眼泪，赶紧扶起他。

施针时，苏晓墨不禁回忆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，越发觉得蹊跷。

那天晚上，神秘人忽然出现，说带她去过第二关。忽然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等她醒来时，就住在这院子中。这里是乔海的家，他的妻子便是阿莲，还有他们九岁的女儿小彩。据说他们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，这里除了他们一家从未有外人出现过。

小彩很害羞，总偷偷看苏晓墨，又不敢靠近。阿莲很温柔和善，乔海也是直爽憨厚的性子。他们似乎很想离开，又找不到出路，这才格外讨好苏晓墨，想让她带他们离开。

可苏晓墨并不敢完全相信他们，按理说这里就是第二关。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灵师或弃灵伪装的？

苏晓墨想不通，只好离开院子出去查探周围的情况。

这里应该是个村子，不过其他屋子里并没有人。她沿着村中小路边走边看周围，这里真的很荒凉，很寂静。待她走到村口，眼前的景象便有些模糊。她抬手试探，居然摸到了一面壁障。可她眼前分明没有墙壁，为何会摸到？

苏晓墨随手捡颗石子，往后退几步，朝那里扔过去。一声闷响，石子似乎撞到什么，竟弹了回来。

她大吃一惊，居然真的有看不到的壁障。她不死心，手指轻轻覆在那上面，感受到实质的触感。手也不离开，反而慢慢走起来。

苏晓墨走得不疾不徐，手指始终不曾离开那壁障。两个时辰后，她居然回到原处——村口那里。她深深吸一口气，踌躇半晌，这才又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，抬头看看天，终于使出全身力气，使劲朝上面掷去。

那石块一直往上飞，一直往上。一声闷响，石块忽然以一种奇怪的轨迹，掉落下来。

不由得她不信，事实摆在眼前。这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罩子，罩住了整个村子。

难道这就是结界？她对灵力不甚了解，大概只会踏云和灵心，再加上问神诀和隐灵术。阵法，她真是闻所未闻。想起神秘人的话，暗自思忖：难道所谓第二关，是要破阵？

她边走边琢磨如何离开，不知不觉就走回了院子。也就是那时，她听到阿莲的喊声，发现乔海晕倒。

她施针一结束，阿莲就扑过来：“苏大夫，他到底怎么了？”

若是平时，不过就是伤风之类，以乔海的体格休息几日肯定全好。可如今这种情况，苏晓墨觉得只怕没那么简单。她故作轻松地笑道：“放心吧，他应该很快就醒。”

果然，没一会儿，乔海真的醒了。阿莲喜极而泣，乔海又安慰她，又感谢苏晓墨。小彩也跟着谢谢她。出乎苏晓墨的意料，乔海不仅没什么问题，还亲自下厨做饭，好像从没晕倒过一般。

直到临睡前，乔海都没有丝毫不适，苏晓墨也只好当自己想多了。

大约半夜时分，苏晓墨睡得正熟，咚咚咚，一串急促的敲门声，彻底惊醒了她。她迷迷糊糊地开门，就被慌慌张张的阿莲拖走。

原来乔海半夜忽然发烧、抽搐。苏晓墨赶紧再次施针，这次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压住。可她不敢离开，就趴在桌子上将就一晚。

清晨，再次被响动惊醒的苏晓墨，一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。床上已不见乔海身影，她赶紧跑出去寻他。只见乔海正在厨房做饭。

乔海脸色灰黑，额头上密密一层汗珠，眼窝深陷，嘴唇毫无血色，脸颊却泛着潮红，显得有些诡异。苏晓墨看得出，他又发烧了。可他似乎全不在意，直到做完早饭，才扶着墙一步步挪到桌子边坐下。

“苏大夫，早饭马上就好。”

看着乔海笑眯眯的模样，苏晓墨心里不好受。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如何离开，也不知道神秘人所谓第二关到底什么意思。不过是寻常发烧，可没有病因，没有征兆，甚至毫不见起色。苏晓墨莫名心慌，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乔海死在这里？

“乔大哥……”苏晓墨不知说什么好，话梗在喉咙里。

乔海摆摆手：“苏大夫，若是不嫌我啰嗦，我就讲讲我和阿莲的故事。”

苏晓墨默默点头。乔海的目光投到门外，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
乔海给苏晓墨讲了许多，阿莲性子火爆，直到有了小彩，她才变得这样温柔；小彩小时候磨人，一到晚上就要妈妈抱，生生把他赶到小屋去睡；他没什么本事，只会给她们娘俩做吃的，让她们跟着吃苦了……

都是些寻常的家常，苏晓墨的经历比这丰富有趣得多，可她的眼睛莫名酸胀起来，不由得想起外公带着她，也是那样的不易。

“苏大夫，我的情况我清楚。这地方不寻常，我怕是不能活着离开。”

“乔大哥……”

苏晓墨刚想说什么，就被乔海一挥手打断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闪烁着耀眼的光。他说：

“苏大夫，我求求你，救救我的妻女。求求你……”

苏晓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，可乔海的眼泪刺痛了她，她下意识地点头。

“海哥，你病刚好怎么跑这里来了。”

厨房外传来阿莲嗔怪的声音，乔海和苏晓墨赶紧擦干眼泪。乔海笑容宠溺地看着阿莲：“我睡不着，还不如起来给你们做顿饭。”

阿莲也不多说什么，笑着瞪他一眼，转身去盛饭。小彩也蹦蹦跳跳地进来，扑进乔海的怀里。乔海伸手一捞，把她捞进怀里，温柔地亲亲她的额头，逗得小彩咯咯直笑。

这顿饭吃完，阿莲收拾碗筷，乔海起身站在院外，牵着小彩的手。他抬头望着那太阳，也许连太阳都是假的。不知想到了什么，他笑了笑，转头看一眼苏晓墨，忽然身子一歪，瘫倒在地上。

小彩的哭喊引得阿莲奔出来，手上的水渍还没来及擦干。可乔海紧紧闭着眼睛，无论她们怎样唤他，也不曾睁开。

苏晓墨再次施展问神诀，乔海像一块石头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
院子里回荡着绝望的哭泣，似乎从哪里吹来一阵风，夹杂着恶意的怜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