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0 阵眼

乔海死后，阿莲的脸上起了很多红疹子，又疼又痒。担心她抓伤自己，苏晓墨一发现自己的血似乎能治疗阿莲，毫不犹豫割破手腕儿，接了小半碗血给她。

颇有效果，苏晓墨十分欣慰。谁知，当她被疼痛折磨醒时，才发现，阿莲脸上的红疹比之前更多、更红。

阿莲似乎知道她醒了，更加凶狠地啃噬她的手腕。

苏晓墨连忙推开阿莲，跑到门口。

“救救我……”

她回过头去，只见阿莲跪坐在地上，红着眼睛，痛苦地朝她伸出一只手。

“求你救救我的妻女……”乔海的声音回响在耳边，苏晓墨一咬牙，终是闭着眼睛把手腕送到阿莲面前。

手腕上又痛又痒，甚至能听见吞咽的声音。休息不够，灵力损耗过大，又接连失血，苏晓墨的眼前一阵阵发黑。大约盏茶工夫，她的手腕被放开了。

苏晓墨扭头一看，只见阿莲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，那模样竟像个怪物。当她的目光碰到苏晓墨时，她立刻低下了头。

苏晓墨看得分明，这次血液的效果更好，她脸上的红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。她心里一松，扶起阿莲往床边走。

没走几步，阿莲忽然停下脚步，抖着身子，发出一声惨嚎。苏晓墨定睛一看，骇得动弹不得。

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起满了红疹，红疹慢慢变大，溃烂，奶白色的液体缓缓渗出来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腥臭。

苏晓墨呆愣愣地看着阿莲，阿莲却眼睛亮晶晶的，闪着野兽的光，盯着猎物一般，紧紧盯着她。

“娘亲？”

苏晓墨的后辈紧紧贴在门板上，清晰地感觉到门板微微震动。是小彩，门被用力推了推。眼前的阿莲实在诡异，说什么不能让小彩看见，苏晓墨赶紧喊一句：“娘亲还没醒，小彩乖，出去玩。”

门外沉默了一瞬，小彩犹犹豫豫应一声，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
就这一晃神的功夫，苏晓墨就被阿莲狠狠压在门板上。按理说，不过是个普通村妇，怎么也不可能压得住她。可此刻的阿莲力大无穷，苏晓墨一时动弹不得，反被钳制住，脖子上险些挨了一口。

阿莲扑通一声倒在地上，陷入昏迷。苏晓墨捂着脖子，半跪着喘粗气，心跳快得吓人。幸好她学会用灵力操控银针，否则就要被阿莲生吃了。

略微喘息后，苏晓墨仔细查验她的伤势。阿莲这样的状态已经不是病了，难道是中毒？可大家同吃同住，为何她和小彩无事，偏偏阿莲中了毒？有什么毒会让一个人起红疹又嗜血呢？

苏晓墨百思不得其解。若是想不到办法治好阿莲，就要防止她咬人，毕竟小彩还在外面。

“苏大夫，看来这一关难住你了。”

房间里忽然想起男子的声音，苏晓墨被吓得甩出三根银针。

原来是那黑袍神秘人。他随手便接下银针，不甚在意地丢掉，声音听不出喜怒。他说：

“给你一点提示，男子中的毒会被灵力催发，一旦被输入灵力，表面上看起来无恙，其实耗损寿元。女子中的毒会被血液催发，你以为血能缓解她的病痛，其实已经激发了毒性。不出两个时辰，她就油尽灯枯。”

苏晓墨的腿软绵绵的，她不得不靠在门板上，手指死命抵住，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跌倒。原来，她一心想救人，反而让他们死得更惨，死得更快？若是她不自以为是，是不是他们就不用死？

“若是你能找到阵眼，也许那小姑娘就不用死。”

听了神秘人的话，苏晓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犹疑地问他：“你会这么好心帮我？”

神秘人低笑一声，道：“我好不好心，也要看你敢不敢做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阵眼就在小彩的眼睛里。于正午时分，生取她的眼睛，以灵针刺穿，便可破阵。”

黑袍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，苏晓墨偏生越听越模糊，头脑中一片混沌。阵眼，眼睛……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，手不由得藏在身后，微低着头。她不能……

“是你害死了乔海，如今阿莲也因你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。你不是答应乔海，要帮他照顾妻女？只要取出小彩的眼睛，破了阵，我帮你救阿莲！”

苏晓墨当然想破阵，可一想到小彩忽闪着眼睛，甜甜地喊她苏姐姐，她怎么能伤害小彩？

神秘人似乎急了，低吼一句：“说什么医者仁心，都是屁话！一双眼睛换一条命，不值吗？！”

阿莲不知何时醒了，竟似看不到神秘人一般，只顾着扑向苏晓墨，恶狠狠盯着她：“你就忍心让我死？你就忍心小彩没有娘亲？你见死不救！”

苏晓墨无力地摇头：“不是我不救，是我救不了。”

“你当什么大夫！见死不救！海哥是怎么死的？我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？你居然不救我！”阿莲恨恨地捏着她的胳膊。

苏晓墨一抬头，正看到神秘人悄然立在屋子中央。她忽地笑了：“都是你的算计！就算我取了小彩的眼睛，也破不了阵。你说破阵便救阿莲，可若破不了呢？你是在骗我。”

神秘人身体一僵，阿莲的动作也一顿。

“好一个伶俐的丫头！”神秘人冷哼一声，“看得清也敌不过眼前的形势。那咱们就赌一局，看看在她们死之前，你能不能破阵。”

话音未落，神秘人凭空消失，就在苏晓墨眼前，忽地就不见了。不知为何，阿莲如断了线的木偶，委顿倒地。苏晓墨连忙扶住她，让她躺倒在床上。

苏晓墨心里默默叹息，如今看来，是她错了。她不该随意使用灵力，任性而为。不仅救不了人，反而还害死了他们。若是外公在此，他会怎么做呢？

眼看着阿莲的红疹越来越多，溃烂处也越来越严重。她忍不住低头哭了起来。

都是她的错，若不是她，也许乔海一家三口仍然幸福地生活着。若不是她，乔海不会死，阿莲也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，小彩也不会变成孤儿。

都是她的错，是她错了……

晶莹的泪水，滴落下来，好似流星，好似秋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