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节

如果发生什么不测，至少，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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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嚣张啊，姐姐……”

走廊拐角处，楼梯下面，一个相对偏僻的晦暗死角中，云坂一把甩开小静的手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。

她叫她姐姐。

但，这声古怪的称谓中，并未蕴含着一星半点姐妹的感情，相反，却像是一种蔑称，一种只有她们两能明白的轻蔑。

阴冷的光从窗外穿进来，洒在她的肩头，让她铺上一层冷色调的光辉。

可爱的笑容从脸上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却是一种写在脸上、不加掩饰的轻蔑和憎恨。很难想象可爱的云坂天理会露出这种表情，不……应该说，很难想象一个小学女生脸上会有如此明显、丑陋的恨意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，弄个转学生过来，是想踩在我脑袋上吗？嗯？还是说，你对我的行为有什么不满？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你在说什么……”小静退了一步，嗫嚅着嘴，小声说道，“天理……”

“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啊！你以为你是谁？”云坂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小猎豹，压低声音，发出低吼，步步紧逼，“你只不过是运气好，怪就怪那只偷腥猫，在10年前的夜半时分发出浪叫，害的我爸爸夜不归宿……你只不过是继承了他一半血统的，陪酒女生下的杂种罢了！我，我才是爸爸的女儿，你这种家伙……得了便宜还不知足，居然还在我眼前乱晃……”

“你不会觉得，你妈妈每天晚上出去陪酒挣来的那点工资，能够支撑你读这样的学校吧？”

“你现在出现在这里，和我坐在同一间教室，呼系同样的空气……全部，全部是因为爸爸的仁慈！即便是偷腥猫和偷腥猫的女儿，他也没有放任你们在冬日里冻死，而是让你有机会能读书，能受到教育。但是……你那个只会陪酒陪男人上床的母亲，又做了什么呢？她居然还不知廉耻地跑到爸爸家里来闹事，拿着一张破纸，希望爸爸给她一个名分，闹得满城风雨……”

说到这里，云坂的眼神愈发凄冷，如同一只可怖的恶鬼。

“一个除了陪酒之外什么都不会，不懂感恩的白眼狼，果然只能养出你这样的吸血虫呢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……云坂……”

小静的声音颤抖着，像是带上些许哭腔，“妈妈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“啊啦，姐姐……我把你弄哭了吗？抱歉抱歉，一不小心，就把实话全都说出来了呢。”

云坂愉悦地笑着，像是在看什么精美的瓷器一样，从头到脚打量着小静，“只有这种时候，你才能稍微让我开心一下呢。抛去其他东西，你长得还挺漂亮的……果然，十年前，那只偷腥的猫，也是展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，才把爸爸骗到床上去的吧？”

被这样三番五次羞辱母亲，小静也无法反驳，因为她说的基本都是事实。

如果从社会的角度来看，自己的母亲……

确实是藏污纳垢，上不得台面之人。如此推论，自己一生下来便带着罪恶的污垢。

不管流多少眼泪也无法洗去。

“不过呢，最近玩儿的太多，你这张倒霉的哭脸，我差不多也看腻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云坂一把抓住小静的衣领，疯狂摇晃着，“喂，你听到没有？如果真的知道错了，回去之后就好好向那只偷腥猫表达一下，三天两头出现在我们家门口，爸爸也很困扰啊！已经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活了，万一爸爸的生意因此出什么问题，就是把她卖到酒楼里去一辈子也赔不起啊！”

“对不起，云坂……”

“都说了……”不等她说完，云坂的左手已然抡起，准备朝小静的侧脸扇过去，“不要这样叫我啊，你这个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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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静？”

……

大雄很“适时”地出现在拐角处，面带微笑，背靠光芒，好像对眼前这一幕没有任何异议。

“快上课了哦，有什么事……等之后再聊吧。”

他故意将手中的花绳拿给云坂看，笑道，“如果你想学翻花绳，我来教你也行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云坂的神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阴转晴，又恢复到最初那种精神奕奕的样子。她好像也不怎么在乎大雄看到她的样子，像个高贵的小公主，转身，拈住衣角，双足踮起，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。

“谢谢你来提醒我们，野比君，刚来的第一天就和渊同学那么要好……”

她别有深意地笑着，看似天真的外表下，似乎潜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某种东西。

“渊同学之前一直没什么朋友，‘突然’出现你这样的人，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“但是，有一点……请你务必要注意哦。”

“如果一开始就选错方向的话，不管怎么努力，只会离终点越来越远而已。”她欢欣地笑着，“野比君可不要变成那样啊。”

……

大雄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，就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女生来说，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威胁措辞了。不同于胖虎那样抡起球棍直接揍上来，她的威胁更隐晦，但相对应，也更致命。

乱自上作……

直到这时，他开始渐渐明白阿尔泰尔的意思。

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，才会养育出这样的小孩呢？

“……”大雄笑着摇摇头，完全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，“云坂同学，你知道吗，地球是一个大大的圆。”

“就算往相反的方向走，只要走的够远，说不定也能碰到呢。”

第十七章：不管他出多少，我都出双倍

“真麻烦啊，照这个状况来看，【角色互换放映机】也没用的（一种可以模拟他人人生的道具，可以将使用者的日常生活播放出来，并将其日常行为替换成其他人，从而让使用者设身处地站在他人立场上思考，出自短篇漫画《比我更差劲的家伙来了》）。云坂那么讨厌她，就算把她代入成小静的角色，放给她看，也只会让她觉得我有毛病而已……不对，说到底，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乖乖反省的人……”

“啊————！可恶，现在的小学生，脑袋里干嘛装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？！手机上的东西看太多，一个个都变得那么难对付……”

【令人感动的麦克风】？【自信丧失天线】？【好孩子头箍】？【失败OK绷】？

都有用，但是都不合适。

能让大雄这种道具鬼才犯难，这大概是头一次。能派上用场的道具其实有很多，但……仔细思虑之后，好像又都不太合适。这些方法固然能起效一时，可是，一旦等道具失效，一切又会回到**，甚至变本加厉，比以前的情况更加糟糕。

说到底，道具这种东西，不过是用来辅助人的。

如果让它彻底主宰人类，岂不是本末倒置？

“好复杂啊……”想着想着，大雄不禁抓耳挠腮，颇为不解地自语道，“哆啦A梦当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
……

小学和高中的放学时间，自然是不一样的。

将小静送回家之后，大雄也打破了平时“非必要不动用超能力”的原则，直接一个瞬间移动。为了防止被人看到，他没有传送到学校里，而是将目的地选在校外一条幽暗偏僻的小巷里。先用时间包袱皮将外表变回去，换上早就准备好衣服，缓步向学校踱去。

早在昨天，他就已经和出木衫说好，让他将笔记本给自己留着，回去抄一份，再慢慢复习。

但是……

就在他正准备拐出小巷时，一跟金属球棒凌空落下，敲在墙头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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抬头看去，一众身穿黑衣、留有长发，脸上带着各色口罩的年轻人堵在巷口，隐约站成一个扇形，将他团团围住。

“大哥，看……”

其中一个小弟递上照片，冲大雄的方向挤挤眼睛，“就是他！”

所谓“大哥”，是一个身形异常强装，足足有两米来高的壮年男人，留着一看就十分劣质的离子烫金发，胸前挂着一串银坠，上身西装、下身皮裤，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项链，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，一身烟熏火燎的气息。由于戴着口罩，大雄无法看清他的脸，只是从这隐隐浮现出青筋的额角、粗大的脖颈，看出他不是什么善茬。

他从小弟手中接过照片，眯起眼，十分轻佻地把照片放到大雄脑袋侧边上，长长吐出一口烟气。

“野比大雄……”

“这照片是你吗？”

日本不比其他国家，是光明正大允许“黑社会”存在的。

如果是个普通的高中生，一抬头看见十几个疑似黑道的人堵在面前，用屠夫盯着肉的表情，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，手上或戴着指虎、或拿着铁链，腿大概已经吓软了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只会飞快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群瘟神。

然而……

大雄并非一般人。

比起气势汹汹的铁人兵团、狰狞凶恶的异界魔神，这些家伙能带来的威慑感简直太小了，约等于没有。

所以，他只是很平淡地点点头，回答道，“是我。”

“你们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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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什么区别，都是靠面子维持尊严的物种。只要面子受到挑衅，必然会勃然大怒，进而用进一步的武力来扩大战果。

见大雄非但不怕，竟然还能镇定自若地对答，这些人只觉得脸面被扇了一巴掌——连区区一个高中生都镇不住，你们还混什么？还有谁会把你们当回事？

“这么说吧，大雄……”当下，这位头领也不再客气了，将照片撕成碎屑，一把撒到空中，“我们是‘噬浪组’，在练马区一带，姑且也算是小有名声。这附近店面、街家的‘安保工作’，都是我们在负责。”

“有个很不好的消息告诉你——你在学校里太过无法无天，得罪了某位大人物。他花大价钱找到我们，付了一笔让我无法拒绝的报酬……要你右手上的三根手指。”

几个小弟已经从口袋中掏出小刀，缓缓逼过来，面上带着不善的笑意。仿佛他们眼前的不是人，而是一头可以随意肢解的动物——杀了之后，可以拿去市场上换钱。

“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，希望你能明白，你小子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……他愿意为你的三根手指出个天价。只要你还在练马区活动，这一刀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，如果你敢跑，只会牵连身边的人……比如你的父母、朋友，还有其他亲人之类。当然，也不用想着去找任何人求助，对他来说，警局和家里的后花园没什么区别。”

“所以，如果你想清楚了的话……”

他缓缓站直身体，借着身高和体型上的优势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雄。

“择日不如撞日，我们还是快点……把正事儿给办了吧。”

……

混混们面带笑容，那表情，像是老饕在品味一道丰盛的佳肴。

恐惧。

对他们来说，恐惧是一味美餐。这些早已堕落的，游走在社会边缘，被主流人另眼相看的人，无法享受到正常社会的人情。对他们来说，威胁别人就好像是工作一样司空见惯，单调之余，自然也喜欢看人在被威胁时的窘境。恐慌、绝望、嚎啕大哭、故作镇定……什么样的人都会有，但不管是哪个类型，从没有不怕的。

只要怕，就有乐子。

只有怕……他们的存在，才有意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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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……

这一声笑就如一块砸入湖水中的石头，顷刻间，引起轩然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