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节

“你索性再晚来一点，反正结果也不会有差别。”黑奇异用优雅的英伦腔调吐槽道，“等我把那家伙的翅膀羽毛全拔下来，最多可以做五个绒毛枕头，到时候送你一个。”

“别这样嘛，斯特兰奇医生。我们这次来，还是要以促成和平为第一目标的。”西蒙很自然地拉开他们两中间的那张椅子，坐在代表棺中人一方势力的主位上，看似是在和黑奇异说话，实际上，目光早已经锁定在对面的米诺斯身上，“那么，我们这边的人也到齐了……”

“该做的事情，差不多也可以开始了吧？”

……

“真是无聊，我还以为能见到你们的头头呢……”稍显阴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，米诺斯咽下口中的食物，并未拿正眼看他们三人，语气中充斥着上位者的傲气，“搞了半天，是三个小喽啰来和我谈啊。”

“那位大人离你并不远。”阿尔泰尔不卑不亢地回应道，说不清这究竟是告知还是威胁，“他这会儿正在红莲螺岩号的甲板上，悬在上空，直线距离也不过数万米而已。”

“以他的感知力而言，我们这里发生的事，和在他眼前并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
了，因为……”他做了个摊手加耸肩的动作，嗤笑道，“我和这两个身为男性的低等生物，其实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
“当然喽……”

“这位小姐如冰山一般凌冽的美深深折服了我。”

他用艺术家打量一件上好瓷器的眼神，从上到下扫视着阿尔泰尔如月华般皎洁的身姿，一边笑道，“如果你愿意留在西纳普斯，为我换上侍女服，侍奉于我左右……”

“让我放你们一条生路，倒也不是不可以哦。哈……啊哈哈哈哈哈——！”

他的笑容愈发张狂，与身后一排沉默的天使形成鲜明对比。分明是在谈判桌上，米诺斯却好像在餐厅里用餐一般，毫不在意，天使给他端上一盆香气扑鼻、滋滋冒油的牛排，他叉起来就往嘴里送。一口下去，鲜嫩滚烫的汁水混合着尚未烤熟的牛排血一同从嘴角流下，旁边的天使姐姐看到，立刻俯下身，用餐巾给他擦干净。

好像是要特地展示他的好牙口一般，大口咀嚼，汁液四溅。

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，正在向猎物展示它那发达的下颚。

第六十五章：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

只能说，气氛确实有一点僵住了。

好在这三位也非泛泛之辈，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，自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挑衅就表现出什么。黑奇异用颇为鄙夷的眼神刺了他一眼，抬手，“啪”地打了个响指，凭空变出一卷文书，缓缓飞到米诺斯眼前，落到他面前，徐徐展开。

“你的能力……还挺有意思。”米诺斯并未看文书上的内容，而是微微片过脑袋，挑衅似的看了一眼黑奇异，“或者你也可以留下，每次我用餐的时候，这小节目还挺开胃的。”

“我们的要求很简单。”

西蒙完全没有被他影响到，脸上依旧挂着处变不惊的微笑，微微伸手，好似要隔空与他相握，“停止对地面世界动用越级武装力量，已经派遣到地上的天使，就请尊重她们的意志，让她们在地上好好生活。还没有派遣到地上的天使，也请尊重她们的意志，不要再去刺杀那个男孩。（此处指的是《天降之物》的男主角，樱井智树，由于该番剧是一部年代较早的后宫漫，派下去的天使其实最后都变成了智树的后宫，暂且按下不表）”

“我们知道，西纳普斯的很多人已经通过‘梦投射’，以幻梦的方式在地上生活，体验着地上人的生活。我方对此完全表示理解，并无干预的意图……你们大可以继续这样下去。只不过，用‘石板’的力量，干涉地上世界因果的情况，希望今后能完全杜绝。”

“除此之外……”

他停顿一下，用尽可能严肃的语气说道，“必须给所有的泛用性天使，取下项圈。”

“……哈？”米诺斯掏了掏耳朵，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

“我们承认，【泛用性万能天使】确实是西纳普斯开发出的产物。但她们并非毫无自我意志的机器，而是有着一定思考能力，可以认知到自我的新物种。我方并无意指摘你让她们做的工作，只是，希望你能给予一个智慧种族应有的尊重。”

“就这些。”

……

“哈哈……”

“啊哈哈哈哈————哈哈哈哈哈————！！”

米诺斯好像听到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笑话，笑到用手不停捶打桌子，身后翅膀上的羽毛也跟着乱颤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那个王……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？这是什么？幼儿园小朋友相亲相爱的守则吗？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“这种事情……”

“想想就知道，是不可能的吧？”

他仰起脑袋，好像在隔空嘲讽棺中人的可笑主意，一边对身旁的天使勾了勾手指，“你……我忘记是多少号了，过来！”

侍立在他身旁的天使放下碗碟，缓缓走到他身前。

“趴在桌子上。”

……

她照做了。

米诺斯再度抬头，朝天上挑衅般地笑笑，伸出手，揪住了天使洁白到一尘不染的翅膀。

“……”阿尔泰尔的瞳孔略微缩放。

————

“刺啦————！！”

狠狠一拽。

洁白的羽翼，高洁的羽毛，像灰尘一样四散飞起。

女性天使那精致绝美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痛苦表情，但主人没有命令，她也没有权力出声，死死咬住了牙。原先的翅膀被米诺斯硬生生从背部撕下来，粘连着体内独特的组织液体，以及一大片细碎的零件。

象征着天使的轻灵羽翼被拔除，留下一道骇人的创口，她只能紧紧抓着桌子边缘，蹙着眉头，痛苦的呼吸。也许是喘息的声音过大，米诺斯皱起眉头，十分不满，飞起一脚踹在天使的侧腹处，将她狠狠踢倒在地上。

“看见了吗？看见了吗！”他像是获得了某种胜利的小孩子，哈哈大笑，指着因为疼痛而蜷缩成一团的天使，仰头大笑。

“她们根本不是‘人’，只是一些‘东西’，是我造出来的玩偶。她们诞生在这个世间只有一个目的，那就是取悦她们的主人。这些‘东西’的地位连奴隶都不如，我可以任意驱使、任意命令……别说撕下她们的翅膀，哪怕要让她们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块，她们也会照做的！”

“哦，对了，为了让她们在这种时候能做出有趣的表情和反应……我特意给她们安装上了疼痛感知系统。”

米诺斯像个在雄辩中胜出的辩手，无比挑衅地看着眼前三人，冷笑道，“取掉项圈……哈哈……一群‘物品’，还配拥有人格和自由吗？你们似乎搞错了，戴上项圈，她们才能勉强升格为‘奴隶’，否则的话……就仅仅只是玩偶，是没有自我意志，可以被我随意摆弄的机器，明白吗？！”

“当然喽，如果你们的王这么想要，我可以送他几个玩玩啊。至于他是想扮演救苦救难的骑士，还是其他什么角色……都随便他喽，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————

天空，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戾，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天顶上传来，瞬间遮蔽所有光源。

笑声渐渐停止。

再一看，对面三个人的眼神都变了，就连最开始笑眯眯的西蒙，此刻也是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。

“嘎啦——”

拖椅子的声音。

黑奇异已经将椅子放回去，转身准备走了。阿尔泰尔紧跟其后，只不过同样的动作，她没有弄出这么大的噪音。

“什么意思……”米诺斯眯起眼睛，盯着突然做出行动的三人，很显然，现在发生的事，和他的计划有点“小小出入”，“谈到一半突然走人，这就是人类的礼仪吗？”

“你误会了，‘西纳普斯之王’。”西蒙缓缓起身，用了一个相对生分的称呼，“我们并非不通礼数，只不过……”

“对于做出这种行为的你，实在没必要浪费过多口舌。”

“吼吼……是因为所谓的‘道德’吗？”米诺斯冷笑道，“看到这些漂亮娃娃的遭遇，让你们感到良心不安？”

“不……”

“是因为你说了‘绝对’不该说的话。”

飘然离去之际，西蒙用无比笃定的语气丢下一句话。

“你已经触犯到那位大人的底线，这下子……不管投不投降……”

“结果都没什么区别了。”

————

……

“咚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数十秒的平静过后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。

棺中人。

他从肉眼都无法看到的红莲螺岩号上垂直跃下，没有丝毫减速手段，就这么直挺挺坠落下来，并且以一个经典的超级英雄落地式硬着陆。西纳普斯的地面都是用坚实的纳米材料制成，却依旧被他的下落砸出一个巨大的陨石坑，一时间，烟尘和冲击波四散开来，化作一阵带着敌意的烈风，吹开了米诺斯的金发。

也让他……更近距离地看见了“那位大人”。

黑袍。

金锁。

挺直腰背，缓缓从蹲姿改为站姿，好像这场数万米的硬着陆没有给他的膝盖造成任何伤害。

褴褛之下，似有红光迸射。

“你……就是……”

————

“我改变主意了……”

棺中人的声音沙哑而又可怖，充满了未知的压迫感，“看起来，你这个人，需要一点小小的‘改变’。”

“我会给你一个，无法拒绝的条件。”

第六十六章：重组家庭

“噗嗤——”

画面上，法师打扮的角色在连续翻滚了数十次，终于把体力槽全部滚光后，那个接着古怪肢体，样貌清奇的boss终于挥动剑刃，一剑砍了下来，直接让他归了西。静御川和天理双双发出一声惨叫，另一块专门用来放置“留言弹幕”的屏幕上则是飞快滚过一行行文字，比如“lol（国外弹幕中表示大笑）”，“菜的真实”、“已经磨了一个小时，好真实的反应”，“露娜加油”，“会一直陪伴你的”，“我与宫崎老贼不共戴天”之类。

当然，偶尔也会划过去一两条古怪的弹幕，像什么“妹妹的惨叫摩多摩多”，“母女游戏实况最棒”（这种就是典型的没有被骗过，仍然把天理当做静御川女儿，并且乐在其中的曹贼式观众）之类的，都不忍细看。

“呜~~~~~真是的，为什么还是这样啦？”天理好像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，狠狠抓了两下头发，把原本柔顺的金发弄得髭毛乍鬼，活像一头小狮子，“对付这种怪物就应该放他风筝嘛，靠那么近干什么？而且为什么要一直滚，利用好翻滚的无敌帧，躲他的攻击就可以了！”

“我不知道嘛，这家伙长得好恶心，像大蜘蛛一样……”静御川如此说着，直播画面右下角的狼人少女便蹙起眉头，做出令人心疼的表情，“露娜好奇怪啊~~每次我不动，或者我翻滚的时候，敌人就不会动。我一动，或者一喝药，他立刻就跟上来了，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！”

弹幕：“啊对对对”，“太对了，就是这样”“深有同感”，“建议把游戏开发者暴打一顿”……

“为了营造紧迫感，这种游戏的怪物大多都会读指令的。”天理叹了口气，很熟练地从静御川手里接过PS5的手柄，按了两下，帮她调整到复活的位置，“那……露娜……姐姐……”

明显是费了好大力气，咽了两三次口水，才很小声很小声地挤出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。

“还要继续玩嘛？还是说让我来……”

“嗯……果然，还是不要吧。”静御川下意识做出很孩子气的思考动作，仿佛与屏幕上那个困惑的狼人少女合二为一，“自己打败这家伙，能收获到的成就感更高呢。”